冬冬咚咚嗨

丼井:

 


 


【TSN/ME】    大隐隐于市(下)


 




一个荒诞又乱七八糟的故事,源于一个荒诞又乱七八糟的梦,特别鬼扯;


神经质加无逻辑的平行世界,一如既往傻白甜;


特别提醒,下篇里有ME家小朋友出没,若雷慎入。


 


 


01  April


 


April显然不会是个月份。


 


月份可能有上旬有下旬有节假日,但不会有柔软可爱的卷毛。


 


Sean Parker收到包裹的时候一度以为那会是个炸弹,用来报复他在婚礼上打碎三具珍贵骨架的事实。Mark Zuckerberg怎么可能好心到在蜜月期间给他寄礼物呢?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但是Dustin在掂量完包裹的重量后,一脸兴奋地告诉他:


 


“我确信这是一具新的鲑鱼模型。”


 


然后他用尖锐的后翼划开了箱子——不是炸弹,也不是鲑鱼——是个宝宝!


 


旁边是Eduardo附加的字条:


 


「April非常可爱,对吧?」


 


Yeah,April当然可爱。


 


Dustin把他从箱子里抱出来的时候,他咯咯地笑了起来,露出颊边的酒窝,并用肉嘟嘟的手指去捏Sean的耳朵。


 


“哇哦——”


 


他们同时惊叹出声。


 


我想现在开始重新做人还来得及吗?—— Sean Parker


 


April拯救世界和平。—— Dustin Moskovitz


 


 


 


02  Second


 


你们管那叫蜜月吗?确定是蜜“月”?


 


Chris Hughes站在Terabithia海湾的渡头,掐着指头算某些新婚夫夫到底走了多久。


 


一年零三个月十四天六小时二十二分十九秒。


 


就在他掐断第三根指骨的同时,漆黑幽暗的海盗船划破大雾迷津,甲板上飘荡着令人舒爽的“咯吱咯吱嘎嘎”声,在那块破了三个角的旗帜上,他看到了一个大写的暗红色的“Z”,Eduardo蹲在瞭望台上向他招手。


 


见鬼,他痛恨没有时间观的人,明明在外面滚了一年多床单,竟然还敢称只是去度了个蜜月。


 


“欢迎回来——”Hughes大人磨着牙。


 


但船上的人没有抛锚,他们向他抛了个球——Second。


 


正如April不是个月份,Second也不会是个序数词。


 


Second——第二个孩子。言简意赅一目了然,典型的Zuckerberg式取名风格。


 


“哇哦——”Hughes大人说不出话来。


 


瞧瞧襁褓里那张精致的脸孔,他确信最璀璨的宝石也不及那双漂亮的钴蓝色大眼睛。


 


“真抱歉把你叫过来,我和Mark还打算去断头谷转一圈。”


 


“没关系,当然没关系,我会照顾好小宝宝的。”刚才还咬牙切齿的人宠溺地亲了亲怀里的婴儿。


 


我会一而再地原谅你们两个混蛋,for Second。——Chris Hughes


 


 


 


03  年龄差


 


 


“先生,您填写的记录显示April比Second大六个月,是不是写错了?”


 


入学注册中心的负责人拿着登记单询问Mark。


 


“没有。”


 


“额……不好意思,我不太明白,两位都是您的孩子吧?”


 


注册员说的很委婉,她其实想问是不是一位母亲。


 


“你什么意思?”


 


Mark有点恼怒,他觉得这个问题很冒犯。


 


“您别误会,如果两位都是您和尊夫人的孩子,哥哥怎么能只比弟弟大六个月?”


 


“为什么不能?”


 


“……”


 


为什么能?


 


可怜的女士欲诉无门,却还是在Mark关爱智障的表情下确认完了表格。


 


到底为什么能呢?


 


她笃定这是Zuckerberg家不可告人的秘密。


 


 


 


04  称呼问题


 


邻座的孩子戳戳Second的胳膊。


 


“Second,为什么从不见你爸爸来接你?”


 


“他在Harvard上学,很忙。”


 


“哇——你爸爸怎么会还是个学生呢?”


 


“他不是个学生,他们只是在玩游戏。”


 


“游戏?”


 


“霸道总裁包养大学生的游戏。”


 


“……谁是总裁?”


 


“我父亲,他在Facebook,也很忙。”


 


“父亲和爸爸不是一个意思吗?”


 


“……”Second白了对方一眼,“当然不是,他们是两个人。”


 


“所以你有两个爸爸吗?为什么你没有妈妈?”


 


“我为什么要有那种东西?”


 


“你和April难道是捡来的吗?”


 


“……你才是捡来的。”


 


“那你是怎么来的?”


 


“他们做爱,然后生小孩,白痴。”


 


“……啥?”


 


“……”


 


妈个智障,拒绝回答。


 


 


 


05  住址


 


Eduardo在Harvard。


 


Mark在硅谷。


 


April和Second在纽约上学。


 


他们住在一起。


 


——请根据以上四条信息推理出Zuckerberg家的房子到底位于何处。


 


纽约?硅谷?还是波士顿?


 


 


 


06  麻烦所在


 


周二下午,Eduardo从考场里出来,取出储物柜里的手机。


 


十六个未接来电。


 


Chris Hughes、Chris Hughes、Chris Hughes……密密麻麻爬满整个屏幕。


 


定位是Tasmanian。


 


不得了,Hughes大人哪怕在千里之外的荒原,也依旧操着保卫宇宙的心。


 


这让他心惊胆战,莫名就手脚哆嗦。


 


搞什么鬼,Facebook炸了?Mark Zuckerberg挂了?还是世界末日了?


 


Eduardo咽了一口唾沫。


 


他毫无疑问应该拨回去,但是他不确定Chris现在处于什么状态,考虑到坏消息的可能性有九成,他犹豫着不敢按下那个回拨键。


 


挣扎的当口,第十七个连环夺命call踩着节奏震动起来,屏幕上的提示灯一闪一闪。他刚按下接听键,Chris暴躁到失去分辨率的声音就从那头窜遍整栋大楼,引得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他——


 


“你!他!妈的!去哪儿了不接我电话! ! !”


 


吓得他赶紧捂住扩音孔,慌里慌张差点就掐断通话。


 


尴尬。


 


Eduardo又咽了一口唾沫。


 


Well,这里面的重点显而易见。


 


大前提:Chris咆哮外加使用“TMD”的对象仅限于Mark、Dustin和Sean。


小前提:他显然不是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结论:这绝对是一场误会,那个“你”,一定不是指“Eduardo Saverin”。


 


他决定立刻把自己受到的冤屈上诉给Hughes大人,告诉他“您老人家打错了电话”。


 


“Eduardo”那头的声音愤怒清晰,“我他妈的没打错!”


 


该死,这下没法否认了,他需要重新启动一轮分析。


 


大前提:Chris不会对他发火。


小前提:除非事关那谁和那谁。


结论:他家小鬼们又闹事了。


 


“Eduardo,听着——我命令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到April和Second他们学校去!!!”


 


看吧,果不其然,机智如他。


 


Eduardo扶额,试图再抢救一下未来两小时的行程,但是Chris不给他一点机会,不留话隙地训斥、不留情面地补刀,一气呵成后不忘加一句“敢不去你试试看!”,然后啪的一声摔了手机。


 


手机:人家是无辜的……


 


“同学你还好吗?”过往的人忍不住问他。


 


“Yeah……”


 


好个屁。他都不知道那所破学校到底在哪儿。


 


在原地愣了几分钟,他毫不犹豫拨通了Mark的电话——此时不找那只卷毛更待何时?


 


“对不起,Mr. Zuckerberg正在开会……”


 


“……”


 


见鬼的Mark,要你何用!


 


Eduardo皱眉,刚把通讯录滑到D开头的地方,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就弹到屏幕里:


 


「不用打给Mark,他现在脱不了身。               


Chris Hughes(这是新号码)」


 


“……”


 


好吧,他已经知道这个不幸的消息了,但起码他还是可以找Dustin帮忙。


 


“嗡嗡嗡”——第二条信息紧接着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推三阻四。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找Dustin或者Sean替你去的话,我保证现在就派人烧掉那间堆满你和Mark纪念物的储藏室。


 


Chris Hughes」


 


“……”


 


靠,这个无耻之徒,邪恶程度远胜食堂里那个总是缺斤少两的大妈。


 


Eduardo默默地定位着那所学校,然后回复对方:


 


「我会去的,英明神武的Hughes大人。不过我还是想给您提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您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现在还是个学生,等会儿还要上课的事实吗?


 


Eduardo Saverin」


 


 


 


07  Marylin与血亲问题


 


“请问,您是孩子的……?”


 


这真是个愚蠢的问题,Marylin Delpy想。


 


瞧瞧那双大得惊人的眼睛,长得能当牙签使的睫毛,以及眉梢到鼻尖、鼻尖到下晗的黄金分割,无不昭示着——亲生的吧,这绝对是亲生的吧!像得就跟复制粘贴一样。


 


但考虑到孩子的姓氏以Z开头,以及全校同僚都知道这两孩子有个创办Facebook的老爹的事实,她还能怎么问呢?


 


她想起一个月前,传说中最年轻的亿万富翁拉着两个孩子来报道时,她惊吓到犹如生吞了一根骨刺——


 


“扎、扎、扎、扎……”


 


渣你妹啊渣。


 


卷毛CEO不高兴。


 


老天,Marylin瞪大了眼,瞧瞧那钴蓝色的瞳孔,柔软可爱的卷毛,以及从头到脚散发的那种傲慢臭屁又龟毛的气息——亲生的,她敢用她前夫的全部身家担保这是亲生的。


 


见鬼,昨天办公室的小姑娘还在一脸花痴地讨论当今十大黄金单身汉,今天名列其中的那位就抱着孩子出现了。


 


果然,江湖传言不可信。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到底谁是亲爹????


 


 


 


08  遗传


 


Marylin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她就是瞎了,也能看出那两个孩子完全就是眼前这位帅哥跟M.Z.同学的完美结合体。


 


惊悚的猜想汇聚在她的神经中枢,但最终她决定把它们统统都挤出思绪,干点能显示人民教师专业水准的事情。


 


“Mr. Saverin,April和Second非常聪明,我认为他们的学习能力远超同龄人……”


 


“Uh-huh,我知道,这是家族遗传,Mark就是这样。”


 


“您是否考虑给孩子们换一所学校,我认为这里的教学对他们而言可能不太适合……”


 


“不用,这里很好,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帮忙看孩子的人而已,你完全满足要求。”


 


“……”


 


我还能说什么?——Marylin


 


“OK,Mr. Saverin,那么我们说说其他的问题……Second这孩子有点孤僻,他经常自己一个人抱着笔电呆在角落里……”


 


“Well,Mark有时会让Second帮他处理点工作,这有助于父子交流感情,不是吗?”


 


“我想……是的。”


 


“April怎么样?他有没有闯祸?”


 


“事实上,就在上个星期,班里的一只小兔子死了,April把它的尸体解剖了……我当时跟Mr. Hughes讲了这件事,不过他一直没有回应。”


 


“真的?我理解您赞叹的心情,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April这孩子从小动手能力就很强,这点也很像Mark。”


 


“……”


 


我需要一瓶胃药。——腹部抽搐的Marylin


 


“还有一件事,我带孩子们去上户外实践课,你知道,就是找一些东西制作标本……等我们回来做展示的时候,April和Second给了我这个——”


 


她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玻璃器皿,里面装着一只脏兮兮的头骨。


 


“哇哦——Amazing!”


 


Eduardo惊叹着。


 


“……”


 


不,这不是我要的反应,Marylin额角青筋直跳。


 


“不得不说,这东西吓坏了很多孩子和其他老师……”


 


“当然,毕竟在这个年纪不是每个孩子都能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从一整块杂草丛生的土地里精准地挖出一块头骨。”


 


Eduardo略骄傲地笑了,考虑到谦逊才是绅士应有的风度,他刻意压制了自己的得意。


 


“……”


 


“这点也完全遗传自孩子的父亲。”他补了一句。


 


“……”


 


我需要一瓶救心丸。——胸腔绞痛的Marylin。


 


“我能理解一些孩子天生不同寻常……不过我觉得您是否可以稍加引导……”


 


“耶耶,当然,我明白您的意思。但他们还只是孩子,经验不足是难免的,以后我们会注意教给他们更为专业的手法,带他们去墓园多加练习……”


 


“……”


 


“Daddy,那块头骨是一起凶杀案的死者。”April揪了揪Eduardo的衣角。


 


“真的?”这就有点出人意料了,Eduardo拿过那个玻璃盒,一本正经地跟头骨空洞的眼窝对视。


 


“还真是,肺叶刺穿,左侧的肋骨还断了两根……凶器很钝准头又差,胡乱扎了六刀,失血过多后昏迷,被埋下的时候还剩一口气……”


 


“是April先发现的。”Second补充了一句。


 


“我们给警察打了电话。”April蹭到Eduardo怀里,“我讨厌这种毫无美感、章法凌乱的谋杀方式,简直是对死亡的亵渎,那个粗鲁的白痴必须得到惩罚。”


 


“当然,宝贝儿,这是非常高尚的举动, Miss Delpy,对吧?”Eduardo一脸宠溺地揉了揉儿子的小卷毛。


 


“……是的,这非常……高、尚。”


 


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家孩子颁发个光荣证书。——欲哭无泪的Marylin。


 


“SO,您叫我过来就是想当面表扬孩子们吗?”


 


“……YES。”


 


“您真是太客气了”


 


“……不用客气。”


 


你帅,你说什么都对。——生无可恋的Marylin


 


“那么您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NO。”


 


“那我可以带孩子们走了吗?”


 


“当然……”


 


“非常感谢,再会,Miss Delpy。”


 


“……”


 


再会?NO!绝对绝对不要再会了!——绝望逆流成河的Marylin


 


 


 


09  论修养


 


“Mark,你见过April和Second的班主任吗?”


 


“报到那天见过一次。怎么了?”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对孩子们格外关照,上周二她向我大加赞赏了April和Second。”


 


“是吗?”


 


“不过Chris说她前天辞职了。好像是因为压力过大,经常胃痛什么的。为了表示感谢,我准备向她邮一瓶蓝鬣蜥加球蟒的特调药,治疗胃病什么的一疗程就好了。你觉得呢?”


 


“Anything you like.”窝在床头敲代码的卷毛头也不抬地回答。


 


“顺便,我想周末请她来家里吃顿饭。”


 


“我没意见。”


 


Eduardo朝他丈夫靠了靠,看到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刚刚好,在这种时候邀请别人总是显得礼貌又周到。他翻出学校的联系名册,拨打Marylin的电话。


 


拨了三遍后,终于有人接通了电话。


 


“该死的,现在是凌晨两点,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


 


“晚上好,Miss Delpy,我是Eduardo——”


 


嘀——嘀——嘀——


 


Oops,What the hell !?


 


“Mark,我改主意了,我认为Miss Delpy的修养问题有待商榷……”


 


 


 


10  Christy的转折点


 


这很可能是个馊主意。


 


Christy 穿过黑压压的庭院。


 


黑压压,是的,不要怀疑她的用词。


 


一开始她以为那些植物都害了病,等走近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一丛又一丛的黑玫瑰、黑鸢尾花、黑曼陀罗……


 


她想不通,它们怎么能在同一个时节开花呢?


 


可能是因为头上遮天蔽日的顶棚?


 


Christy 背脊有点发冷,她想她也许会错了校长的意。


 


“Christy ,请你一定千万无论如何记得特别留意Zuckerberg家的两个孩子。”


 


这个留意,大概不包括上门家访了解情况?


 


但是她不会临阵逃脱的,她需要搞定这份工作,一座略显怪诞的房子显然没什么大不了的——算命的告诉她,今年她要是能顺利投身教育事业,就会迎来她这辈子最关键的转折点。


 


“Hello?”


 


开门的是个漂亮的青年人。


 


“您好,我是April和Second的老师,Christy Lee。”


 


“新老师?”


 


“是的。”


 


“快请进~”


 


Eduardo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Christy 立刻感到肾上腺素急剧升高。


 


好吧,她收回前言,这不是个馊主意,怎么会有人把天降好运视为馊主意?她感到飘飘忽忽,好像Eduardo的脑门上写了“姻缘”两个大字。


 


“您是孩子叔叔?”


 


“什么?!”


 


难道是哥哥?Christy 有点意外,不过她对姐弟恋倒是没有意见。她还想再问一句,地面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晃得她差点摔倒。


 


“Noooo,停下来,Satan,不要这样,你的基本礼节去哪了?”


 


Eduardo扶了一把Christy ,有点恼怒地拍拍墙壁,一分钟后,晃动消失了。


 


“抱歉,家里太久没有来过客人了。Satan有点怕生。”


 


他把Christy 安置在客厅里,然后去准备茶点。


 


见鬼,刚才那是地震了?Satan又是谁?


 


Christy 正襟危坐,环顾着这所大得夸张的房子,每个方向都有蜿蜒的走廊和数道一模一样的门,纯黑色系家具间布满了奇形怪状的装饰品,骨架、标本、棺木……还有几乎覆盖每个角落的画作,最大的一幅挂在客厅西侧墙面上,画的似乎是一座音乐大厅。


 


「So weird」


 


她感到额头冒汗,一张纸巾从上空垂到了她面前。


 


“谢谢……”真贴心,她接过了纸巾。


 


等等,从上空垂到她面前?


 


Christy 顺着那根飘在面前的细丝往上看——就在天花板上,一只黑色的、毛茸茸的、有足球那么大的蜘蛛盘踞在她头顶,正瞪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用一只满是倒刺的腿冲她晃来晃去。


 


Oh God——尖叫是怎么叫的来着?她急需回娘胎里重新学一次。


 


“Mr. Parker跟你说不用客气。”


 


Second的声音幽幽从她后背传来,冷淡又毫无起伏。


 


“Mr.……Parker?”


 


Christy 感到嗓子哑得冒烟。


 


“它是这儿的管家,帮Chris打理一些家里的事。不过它的主业是记者,匿名报道的那种。”


 


“……”


 


“我父亲大人不喜欢你。”Second用那双冷冰冰的钴蓝色眼睛盯着Christy ,“你应该呆在学校,而不是来我家。”


 


“……什么?”


 


这是几个意思?Zuckerberg不喜欢她?


 


可他们甚至都没见过。


 


“刚才Satan发脾气了,这说明父亲大人不喜欢你。”


 


“因为你太没礼貌了。”


 


“没人告诉过你不要打别人丈夫的主意吗?”


 


April用手指了指对踱点处的廊柱,那挂了一幅画,Mark Zuckerberg的肖像。


 


Christy 怯怯地瞟了一眼,她完全不明白小鬼们在说什么。


 


但是当那副充满着居高临下审视感的肖像眨了一下眼睛时,她终于回忆起人的应激措施到底是怎么做的,以一种足以震碎玻璃的分贝尖叫着扯开一扇门,冲出那栋恐怖的房子,一脚绊倒在一大片怪异的红色植物中……


 


Eduardo确信他听到了一声尖叫,但鉴于这里每天都充斥着莫名奇妙的尖叫,他完全没有在意。正当他要将沏好的茶端到客厅时,有人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腰。


 


“Wardo”


 


“Mark,你回来了,看到孩子们的新老师了吗?”


 


“哪儿?”


 


“客厅里啊……April,你们老师呢?”


 


“Daddy,她走了。”


 


“……?”


 


Eduardo把烤好的壁虎干塞到他丈夫嘴里,感到如此不可理解。


 


不是说要家访吗?为什么还没开始访就走了?


 


So weird。


 


 


 


11  画


 


目击者1:我发誓,那栋房子里的所有画都是活的!


目击者2:他们都会动!


目击者3:还能发出声音!


 


Eduardo:外面有很多人议论家里的画,它们有什么不妥吗?


Mark:不要理那群白痴。


 


无论如何,只是副画而已。


 


 


 


12  日轮花


 


“Mark,你是不是喂过温室里那些鲜艳的日轮花了?”


 


“NO。”


 


“那就很奇怪了,这么久不喂,它们竟然一点都不饿。”


 


13  日轮花表示它什么都不知道


 


“Mark,你知道April他们班又换老师了吗?”


 


“辞职了?”


 


“不,听说是失踪了。这年头社会真乱……”


 


14  捣蛋分子


 


Chris Hughes欠Mark Zuckerberg很多钱。


 


而Sean Parker欠Mark Zuckerberg很多人情。


 


所以,按照惯常的逻辑,Dustin也欠Zuckerberg家什么东西吗?


 


“YES”——Mark Zuckerberg曰。


 


欠的什么,大概是脑子吧。


 


但是当Second问起这件事的时候,Eduardo大笑起来:


 


“胡说,明明是你爷爷跟人打牌输了,非把惩罚塞给你父亲。”


 


Well,不管怎么样,反正Mark得一直带着这只拖油瓶就对了。


 


被常年嫌弃的人一点都不介怀,他窝在沙发里,翻着最近的活动预告,发现市政厅为鼓励民众降低离婚率推出了金婚夫妻免费旅行的活动,他觉得家里那两位应该去报个名。


 


“Chris,Wardo跟Mark结婚多久了?”


 


“鬼知道?我忙的要死,你难道还指望我替他们数着日子吗?”


 


Chris头也不抬,一整个下午他都埋在没完没了的工作里。这真是没道理,永远都只有他一个人忙得喘不过气,保姆、管家、对外发言人全包,关键是依旧离还清债务遥遥无期,这都要赖万恶的资本主义家Mark。


 


“嘿,伙计,你知道吗?”Dustin歪头问了旁边的空气一句。


 


“好吧,鬼说Wardo跟Mark认识非常久了,但是结婚却没那么久。”


 


Dustin有些沮丧,Chris闻言却腾地跳了起来。


 


“该死的,你怎么把它带进来的?快弄出去!”


 


“它多可爱,你干嘛这么凶?”


 


“我凶?!这是因为它他妈的什么都吃!白痴!”


 


Chris抄起一只网兜,想把不速之客兜出去,却惊恐地发现厨房里的红牛已经被啃了个精光……老天,Mark会发飙的。Dustin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抄起了另一只网兜。


 


他们一路追到地窖里,一阵叮呤咣啷之后,成功打碎了一只酒瓶。


 


Chris把那些碎片捡起来——bull shit,打碎了一瓶82年的暴雨。


 


他立刻把网兜抛给Dustin。


 


“丑话说在前头,这个锅我绝对不背。如果April哭的话,你就自己哄吧。”


 


Dustin:……


 


15  祸不单行


 


April难过得不行不行。


 


他的宝贝的82年的暴雨,本来打算挑个有纪念意义的时候再拿出来庆祝,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毫无准备的没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他需要喝杯红牛冷静一下。


 


但当他走到厨房里——


 


老天啊,他家的红牛为什么都没有了?!


 


……


 


忧伤。


 


忧伤到无以复加。


 


 


16  水漫金山


 


Erica Albright不明白前辈们为什么极力阻止她接下这份工作——给Mark Zuckerberg家的孩子上钢琴课。


 


他们一致告诉她,上一个做这份差事的人坚持不到两周就患了神经衰弱。但是就今晚的情况来看,她觉得这份工作完全没什么问题,学生很聪明,教学十分轻松,酬劳又很丰富。唯一奇怪的地方仅仅在于,曲谱都是学生家长自己提供的,每一首弹起来都莫名地幽暗晦涩。


 


她上完课的时候刚刚八点,正打算走,天空中突然惊雷大作,很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没有开车来,所以Chris贴心地挽留了她,打算等雨势小一些再送她回去。Erica谢过对方的好意,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等待。


 


今天她几乎见到了这个有点不同寻常的家庭全部的成员。


 


除了户主Mark Zuckerberg。


 


“Wardo?”


 


一个声音从走廊里响起,有种冰冷的金属质感,语气却夹带着浓浓的担忧。


 


那位传说中的Facebook创始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令Erica吃了一惊。


 


见鬼,他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是一直就在那儿?


 


但是卷毛扑克脸甚至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屋里的陌生人,他直接圈过Eduardo,有点急切地询问:


 


“Wardo,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我?”Eduardo有点错愕,“不不,我没事,Mark。”


 


Mark捧着他丈夫的脸,反复确认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任何不愉快。


 


“Mark,我很好,你干嘛觉得我不开心?”


 


“雨大得不同寻常,不是你吗?”


 


“当然不是我,April?还是Second?”


 


应该不太可能,Eduardo觉得孩子还太小了,这种程度应该还做不到。


 


果然,April一脸悲痛地告诉他地窖里的一支藏品被打碎了。


 


“哇哦——”他深吸了一口气,“82年的大暴雨……凌冽沁心。”


 


Mark抱过自家垂头丧气的儿子,一个眼刀飞到角落里,用脚趾头想,他也知道是谁干的。


 


蹲在墙边的Dustin抖啊抖,幸好,Mark还不知道红牛的遭遇。


 


“别这样April,Dustin叔叔不是故意的。”Eduardo揉揉儿子的头发,温柔地劝解道,“既然已经打碎了,你为什么不干脆好好享受呢?要知道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美妙的天气。”


 


他在说什么,美妙的天气?旁观的Erica目瞪口呆。


 


“这种时候来点音乐就更完美了。”


 


Eduardo扣了扣西侧墙上的挂画,“先生们,麻烦来首应景的曲子。”


 


低沉的大提琴声响了起来,跟外面的雷暴声交相辉映。


 


Oh God——Erica不敢相信她的眼睛,啊不对,是不敢相信她的耳朵。这是什么把戏?魔术?还是隐藏的音响?显然她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声音是从那副绘制着音乐会的画里发出的。


 


但仅仅几秒钟后,整栋房子就开始晃荡起来,像船行海上,波澜不止,Eduardo没站稳,一个踉跄跌倒在他丈夫怀里。


 


“我的天——Satan怎么了?”


 


“是海上那道门,Dustin,我不是叫你把那扇门关掉吗?!”


 


Chris头晕目眩,他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跑到洗漱池狂呕起来。


 


17  门


 


木门、铁门、玻璃门……


 


屋门、柜门、防盗门……


 


门就是门而已,没有什么区别。


 


有门的地方就有便捷。它可以开在墙上、地上、树上、海上……任何需要的地方。进入新科技时代以后,Mark在门廊上装了定位系统,通往他在世界上开过的任何一道门,只需要在触摸屏上轻轻点一下。


 


这意味着Mark上班永远不会迟到,Eduardo上学也用不着起得很早,旅行不用交通工具,房子也无所谓买在哪里……门里进,门里出,只要目的地有一扇Zuckerberg家开的门。


 


但有门的地方同时也意味着联通。隔离功夫做的好,地区之间就互不影响,稍微疏忽大意一点,就像现在,暴风雨席卷了海上的门,而负责关门的那个却忘了处理这茬,这下好了,整栋房子都跟着晃荡起来。


 


18  联名警告


 


Dustin很委屈,这些人一出事就把锅甩给他,明明是Sean Parker处理的扫尾工作。但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责任的时候,他得先照顾Chris。他跑到地窖里随便捡了颗翠榴石,火速跑回Chris身边,那种清新里带着点酸味的气息很快让晕船的Hughes大人舒服起来。


 


Erica自始至终保持着一种中弹的惊恐表情,她扶着沙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Eduardo看到Erica想走,连忙叫住对方,他当然不会让一位女士冒着这么大雨走回去,这实在有失绅士风度。


 


“Miss Albright,请等一下,我送你回去。”


 


“不不不,不用!”


 


他向Erica走去,对方却更加惊恐地连往退,极力拒绝,好像他是吃人的怪物一样。慌乱之中,Erica不小心踩到了一大堆蓬松松毛茸茸的东西,那团拖把一样的白色不明物立即吓得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喵呜——”。


 


“这是……狗?”


 


“这是Beast。”Eduardo叫唤了一声,那头大家伙随即滚到了他脚边,委屈地边蹭边喵喵叫。


 


“真抱歉吓着你了,这孩子有点认知失调……Mark,你多久没给Beast做心理疏导了,它的叫声很不对劲……”


 


Eduardo转头责怪他丈夫,Mark把Beast唤过去,对着它打了个响指,Beast呆头呆脑地愣了几秒,然后威风凛凛地来了个狮子吼。


 


“这就正常多了。”Eduardo表示满意,从桌子上拿起车钥匙,“Miss Albright,你住哪儿?”


 


“……”拒绝大概是无效的,Erica绝望地想着。好吧,送就送好了,不管怎样她都得先离开这座见鬼的房子,然后永远、永远、哪怕用枪指着她,也不会再踏入这地方一步。


 


她木木地挪到衣帽架上去拿挎包,挂在顶端的那个网兜突然动了一下,一颗人头转过来,给了她一个闪亮的笑容:


 


“Hi~我是Sean Parker~”


 


……


 


“见鬼,Sean你干了什么,她怎么一下子就晕了?!”


 


“靠,你觉得我能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


 


……


 


郑重警告各位从事教育事业的兄弟姐妹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不要靠近Zuckerberg家。——恢复意识后的Erica敬上。


 


联名警告,珍爱生命,远离Zuckerberg。——改行后的Marylin


 


联名警告+1。——转折成日轮花养分的Christy


 




19  Truth or Game


 


好在整栋房子没有真的漂一晚上。Dustin及时补好了门,救护车拉走了Erica,虽然发生了点小插曲,Eduardo心情依旧不错,这也多多少少压制了一点暴雨。


 


晚上十一点时,医院打来了电话,说是Miss Albright已经没事了,但她坚持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辞掉在Zuckerberg家的工作。这让Eduardo有些头疼,光这个月请辞的老师已经有四位了,他搞不懂薪水待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倒是不介意自己教,问题是没时间么。


 


Mark靠在他对面,噼里啪啦敲着笔电。他们的腿缠在一起,Eduardo用脚趾蹭着对方的小腿肚,蹭着蹭着空气就燥热起来,存在Mark脑海里的那些代码渐渐地就被荷尔蒙蒸腾得乱了秩序。


 


“回房间里去。”他拉拉Eduardo的衣袖。


 


纵火犯不做声,依旧装无辜,Mark懒得陪他逗下去,直接上手把人抱走。


 


“Mark,我的论文还没写完……”


 


Eduardo试图挣扎,他可没开玩笑,那篇论文明天就要交了。但是他刚一沾上床,床头的吊绳就缠紧了他的手腕,直接放倒,完全挣不开。


 


“见鬼,Mark,别闹了……我要是毕不了业了,全赖你。”


 


“毕不了业?”Mark忍俊不禁,他突然想起了某些好玩的东西,边揉Eduardo的头发边拿他打趣。


 


“你知道吗?之前April跟我说,他不想上学来着,然后我告诉他——‘要好好念书,不然将来会像你爸一样,到现在还毕不了业’。”


 


“……胡说八道,你连个正经文凭都没有。”


 


Eduardo被气笑了,岂有此理,明明是Mark最先提出要去上大学,结果只有他一个人坚持到底了,其他三个人全部中途翘去搞社交网络,显得好像是他延迟毕业一样。


 


“说起来,你学的什么来着?”


 


“经济学,你个混蛋。”Eduardo无语,感情这家伙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修的是什么学位。


 


“怎么学这种东西?”Mark觉得Eduardo应该去修个艺术学位,成天涂涂画画什么的,反正那个是他的老本行。


 


“我怎么知道……当初填表的时候不是你叫Dustin扔色子随便报的吗?”


 


“……”


 


Well,他们有那么草率吗?不管怎么样,Mark始终觉得这个游戏时间够久了。


 


“你玩上瘾了吗?我们换个游戏怎么样……”他跨坐到他丈夫身上,轻轻舔了一下对方白皙的脖颈,“换个游戏……魔王和他的囚徒你觉得怎么样?”


 


“NO.”


 


“为什么不?”


 


“那不是游戏,那是事实。”


 


玩笑的人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他贴近Mark,睫毛轻轻地刮着对方的脸颊,像是蝴蝶的翅膀在心尖一下一下地煽动。


 


“不管玩什么,别忘了我们是谁,我亲爱的。”


 


“不,我不会。”


 


“或者说,它不会。”


 


Mark吻了吻Eduardo,握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肋骨,摸索着,然后精准地取出第六根。


 


白花花亮晶晶,刻着他的名片。


 


It’ll always be there.


 


Like we’ll always be here , together.


 


 


20  驳回无效


 


Second起床的时候他的双亲已经在客厅里了,一如既往旁若无人地干着Chris称之为伤风败俗的事,把一个简单的早安吻进行得缠绵缱绻。


 


“你老爸好恶心。”Second嫌弃地瞥了一眼。


 


“你老爸也是。”April回了他一句。


 


Mark对小鬼们的鄙视充耳不闻,一边给Eduardo揉腰一边跟他商量:


 


“Wardo,我觉得我们应该再要个女儿,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Chrysophoron(琥珀),你觉得呢?”


 


“可以考虑……不过你得问问孩子们的意见,万一他们不想要个妹妹呢?”


 


Eduardo觉得April和Second已经很懂事了,为了家庭和谐,添新丁这种事最好征求他们的意见。Mark觉得这没道理,他想生就生为什么还得儿子同意,但是碍于家里的民主制度,他还是象征性的询问了小鬼们一句,哪知话一出口,April差点把笔电吓掉,拼命地摇头。


 


“不要!不要!不要!”


 


“理由?”Mark觉得小孩子就是无理取闹。


 


“一个家里有三个玩代码的人就够了。”


 


“不成立,驳回。”


 


“一个家里有三个能影响天气的人就够了。”


 


“驳回。”


 


“一个家里有三个搞收购的人就够了。”


 


“驳回。”


 


“一个家里——”


 


“这个系列的理由统统驳回,重想。”


 


“……”


 


April睁大了眼睛,泪水咕噜咕噜就泛上来了,他看着Mark,觉得父亲大人简直太欺负人了。Mark有点无措,他其实只是想逗逗儿子而已,谁知一没分寸就弄哭了。他刚想哄一下,挽回他的慈父形象,April突然起身,咣当一声就把笔电砸了,拿了罐红牛一个人回房间生闷气。


 


Eduardo目瞪口呆,心说这死孩子完全被Dustin惯坏了,笔电也能想砸就砸吗?Mark却被逗乐了,笑意收都收不住。


 


“你笑什么?”Eduardo大力敲卷毛,这家伙不好好教育儿子,瞎乐个什么劲。


 


“Wardo,”Mark捉住那只摧残他头发的手,“April发起脾气来跟你一模一样。”


 


“……”竟无言以对。


 


“Adorable.”


 


“……”竟哭笑不得。


 


他们吵架吗?当然,还吵过不少。


 


刚在一起时吵,在一起几十年后也吵,结婚前吵,结了婚依旧吵,有孩子前吵,有了孩子继续吵……为各种各样的小事情、大事情、重要的事情、无聊的事情……但是如要回忆到底是什么事,要不然就记不清,要不反而觉得好笑,然后拿对方打趣个不停。


 


最严重的一次,岂止是砸个笔电而已。当时他们吵到Eduardo离家出走,他气得半死又悲愤不已,天上电闪雷鸣,大雨下个不停,正值两军敌对,战事被这诡异的天气搞得一拖再拖。


 


Mark找到他时,他还没消气,死活别扭着不回家,于是Mark就隔着峡谷大喊:


 


“Wardo,你知不知道,你一直下雨,别人就没法打仗!”


 


“想想那些美妙的爆炸声和迷人的硝烟,我们不是跟Dustin打了赌看哪边能赢吗,你不想知道吗?”


 


“如果你实在想发脾气,我不介意你用雷电劈我几道。”


 


然后Eduardo就被气笑了,他当然没有真的用雷劈Mark,劈傻了怎么办,到头来坑的可是他自己。不过解气还是需要的,所以他随随便便冲着大平原噼里啪啦发泄了一通,好巧不巧地击中了某方几位重要将领,结果那场赌约里Dustin赔得分文不剩……


 


Anyway,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吵架,就跟吃饭、睡觉、上班、做爱等等乱七八糟的事一样,仅仅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Mark调侃完他丈夫,又转而去问从始至终都很淡定的小儿子:


 


“Second呢?想不想再要个妹妹?”


 


“我没意见。”Second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不过,要生你们就自己带,不要丢给Chris。”


 


“……”


 


Well,驳回无效。


 


女儿什么的,还是从长计议好了。


 


21  原则


 


Second几乎是Chris一手带大的。而April大部分时间都跟Dustin、Sean在一起。


 


这让Mark有点嫉妒又有点担忧,如果他作为父亲跟孩子们反而不如其他人亲近,那实在很不像话。所以当Chris再一次接到学校电话暴跳如雷时,他毫不犹豫地决定跟去处理事端,以展现他对儿子的关心。


 


事发地在历史博物馆。


 


Mark和Chris赶到的时候,叫Alice的新老师正在跟另一方的家长交涉。


 


“你儿子打伤了我儿子。”


 


那个满肚子油脂的房地产大亨气势汹汹地指责Mark,他比Mark高一个头,比Chris宽三倍,三个人站在一起莫名地滑稽。


 


但是要比气场的话,开玩笑,这位不倒翁怎么可能比得过暴君和公关大人加起来五米六的气场。


 


“April和Second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Mark冷冷地回应对方,Chris则急切地把他家小鬼们拉过来,左看,右看——太好了,没受伤,就是好像很不开心。


 


“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


 


大亨把他儿子拉过来,额……这位鼻青脸肿的少爷,怎么说呢——他也就比April高两三个头、比Second宽两倍而已。


 


围观的人笑了,纷纷议论这么悬殊的差距到底是怎么搞成这种诡异的结果。Alice也很无语,她已经反复跟大亨解释,是他家小孩自己摔了下来,但是那位少爷死活咬定是Zuckerberg兄弟干的。


 


“他们对着我说‘跌倒’,然后我就被一股推力从楼梯上推下来了!”


 


“听到了吗?就是你儿子干的!”


 


“……”Alice心累,有些人就是块头与智商成反比。她很后悔这次跟初中部一起过来参观,事情一旦闹起来,她的职称就得泡汤。


 


Mark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蹲下来,把Second拉到怀里,有点生气:“我说过什么,不要在学校里用言灵,不记得了吗?”


 


“抱歉……是他先开始的。”


 


“到底怎么回事?”


 


“他问我是不是吸血鬼,我说不是,他说只有吸血鬼脸色才这么惨白,然后他就非逼着我去照那面恐怖的镜子!”


 


“……Dracula的镜子?”


 


“Yes!”April可怜兮兮地补充,“他还在我们的餐盒里放了可怕的跳跳糖!”


 


“他踩死了一只Mr.Parker的同类!”


 


“他打游戏还作弊!”


 


“……”


 


Damn it!听听这可怕的罪行!Chris很愤怒,尤其是Dracula的镜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觉得学校丝毫没有尽到保护责任,置学生的生命安全于不顾,退学,绝对要退学!他一点都不放心把孩子放在这种学校,跟这些可怕的吃跳跳糖还伤害蜘蛛的人呆在一起。


 


“就是面镜子而已。”大亨愤愤不平,“孩子打打闹闹开玩笑倒没什么,但是你儿子过头了,你必须让他们给我儿子道歉。”


 


“Mark,快说句话。”Chris使劲扯卷毛的衣角。


 


“Second,April,站好。”Mark表情严肃,声音冷沉,他这个样子通常意味着批评教育的开始,那种威慑力让小鬼头们不由自主有点害怕,一动不动呆在原地。


 


“我记得很早以前我跟你们说过一些话,”


 


“关于Zuckerberg家的原则问题,”


 


“我得说你们的确记住了,”


 


“干得不错!”


 


 


大亨:……


Alice:……


Chris:Mark,你今天的形象光辉万丈!


 


 


SO,Zuckerberg家的原则是……?


 


遇到争端不要跟人家讲道理,直接干掉。——Mark Zuckerberg


 




22  兄妹


 


Eduardo回到家里时,还不知道小鬼们退学的事,他兴致勃勃,手里拎着一只鸡,打开门后惊喜地发现Arielle也在。


 


“今晚吃鸡!”


 


他冲着一屋子的人抖抖手里那只鸡。


 


“哪来的鸡?”


 


“我参加的一个社团送的~”


 


“你确定这东西是送给你吃的?”Chris表示怀疑,他不记得在他们上学期间有这么好的社团还免费送鸡。


 


“Who cares?”Eduardo耸了耸肩,咔擦一声扭断了鸡脖子。


 


“Anyway,今晚吃鸡!正好Arielle也在。”


 


Arielle是Mark最小的妹妹,也是Zuckerberg这一辈里唯一还没有成家的人,三五不时就会过来串串门,主要目的除了蹭饭以外,多半是来倒苦水,吐槽她又一次失败的恋情。


 


跟Mark不一样,她热衷于狩猎,柜子里的藏品多到放不下,有时候她会捡一些比较漂亮的送给两个侄子,相应的,April和Second也跟这位小姑姑处得很亲近。


 


“Wardo,我又赌赢了,Arielle果然第四百八十次被甩了。”


 


Mark伸手向他丈夫要赌约金,丝毫没有同情妹妹的意思,相反,他跟Eduardo经常拿这件事打赌。


 


“是第四百八十一次,”Eduardo纠正对方,“可怜的Arielle,别灰心,你看家里这么多人都单着呢。”他把鸡塞给Mark,拖着对方进了厨房。


 


“Arielle,你和Chris应该一起组成一个恋爱杀手联盟。”Dustin在旁边煽风点火,“你们两个谈过的男朋友加起来已经可以绕地球一圈了!”


 


“……”Arielle阴沉着脸,懒得和这群只会嘲讽的混蛋纠扯,她确信以自己的优质条件,找到如意郎君只是时间问题。但是Mark私下偷偷跟Eduardo说,他认为Arielle最好单着,因为以她黑寡妇的性格,那个娶了她的倒霉蛋很可能活不过新婚之夜。


 


Chris对Dustin的言论极度不爽——他又不是找不到对象,他只是找不到可以结婚的人而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物色可以跟自己共度余生的人,每当他觉得要成了的时候,一提结婚马上就玩完。


 


“你不该把你的账单给对方看。”Sean认为这是问题的根源所在,但是Chris不同意,他反驳的理由是——“不给他看账单意义何在?!你以为我干嘛花精力去恋爱,我不就是想找个能跟我一起还钱的人?”


 


那你就准备单身一辈子吧,Sean这样想着。但他并不打算戳破好友的白日梦,他给Chris提了个建议——发布征婚启事。


 


Hughes大人的征婚条件是这样写的:


 


「长相帅气迷人,最好达到这个级别(附Eduardo照片链接)。工作上进事业有成,月入最好达到这个级别(附Mark工资表链接)。热爱金玉珠宝,愿意终身和Zuckerberg一家一起生活,懂得怎样管理庄园内的一切事物,对蜘蛛怀有敬意,懂得怎样护理头部,能和会掉毛的生物愉快相处。最重要的,喜欢孩子。」


 


那则启事已经贴在网上一整年了,完全没有动静,从来没有人联系过他,Chris感到困惑,难道写的不够详细吗?邮箱电话写错了吗?明显没有嘛。


 


Dustin认为他的条件太多了,最好去掉一两条。


 


“去掉护理头部那一条怎么样?”


 


但是Sean不乐意,“凭什么,去掉掉毛生物那一条怎样?”


 


总之,这年头找个合适的对象就是那么困难,Chris表示,脱单么,可能还有个三四五六七八年……


 


半个小时后,Eduardo把饭做好了,香气弥漫在整间屋子里,Arielle陶醉地深吸一口气,她自己平时可吃不到这么好的料理,毕竟厨房杀手。


 


“这味道简直绝了,Wardo你加了什么东西?”


 


“水蛭干和捷树鱿皮,亲爱的Arielle。”Eduardo摆好餐具,从地窖里找来了喷灯和一块金子,高温把金子融化成液体,一滴一滴落到黑乎乎的汤碗里,这一份是给Chris特地准备的。


 


Chris谢过Eduardo,心满意足地享受他的晚餐,Dustin坐在他旁边,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话说,给Dustin吃他自己的同类真的好吗?”


 


“你看他吃得那么欢畅,像是有不妥的样子?”


 


Dustin愤愤然,同类?怎么能把他跟一只鸡放在一个纲属里?他当即揪下一根光洁柔韧的黑色羽毛,来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但Mark不以为意,在他看来,所有会掉毛的东西本质上都没差,应该全部归到一类。


 


“Second不要玩了,先吃饭。”Eduardo叫了一声沉迷于笔电无法自拔的小儿子,但是Second坐在原处,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


 


“你们先吃,我很忙。”


 


“……你忙什么?”


 


“Make money.”


 


“……”


 


Well,家里好像还没拮据到要这么小的孩子出去挣钱的地步吧?


 


“不用管他,他甚至都不跟我玩,他总是说,‘我在忙着挣钱’。”April补了一句,深表不满。


 


Mark听出了儿子的埋怨,他猜测April大概因为弟弟不跟他玩而感到有点失落,这种时候见缝插针地提一句生女儿的事效果应该再好不过了。


 


“SO,April,如果家里添个小妹妹的话,就有人跟你玩了。”


 


“NO! 不要妹妹!”小鬼头坚定不移地拒绝,并向旁边的Arielle投去可怜巴巴的目光,希望小姑姑能帮忙劝说他老爹不要做这种伤感情的事。


 


“别这样,April,虽然我很能理解你惧怕小妹妹抢了你在家里位置的心情,”Arielle揉揉侄子的小卷毛,回忆起了她和Mark小时候的事情,“毕竟我小的时候Mark数次想要把我干掉,虽然最后都没有成功……”


 


“说得好像你没有暗算我一样,你在我的枕头下面放炸药。”Mark毫不示弱地反驳。


 


“你把我从楼顶丢下来。”


 


“你把我的洗澡水偷偷加到一百度!”


 


“你拿我当靶子练箭!”


 


“你往我杯子里丢能甜出人命的糖球,我他妈上吐下泻一星期!”


 


“OK,OK,Mark,别再翻旧账了好吗?Zuckerberg家的孩子谁不是这样长大的?”


 


“……你说得对,不管怎样,April你看,小时候的打闹其实没什么,我和你姑姑现在关系一样很好。”


 


“没错,April,我保证你以后会很高兴能有个妹妹的,你们能互相关心,互相依靠,对吧?”


 


他们相视一笑,似乎那些血战的岁月已经被时光润饰得只剩下美好,April若有所思,不知道到底被说动了没有。Eduardo回想起他小时候……好吧,算了,他小时候除了倒背如流的神圣守则似乎就没别的了。Dustin倒是记得那些扎堆搞破坏的时光,他吃着碗里的炖鸡肉,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没错,亲人之间永远都是互相包容的,我记得当年Mark把Arielle最爱的那只小秃鹫做成了烧烤,Arielle最后还是原谅他了。”


 


“……真的?”汤匙啪嗒一声掉到碗里,Arielle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Mark,“真的?原来是你烤了我的Venus?!”


 


“……”Mark后背一凉,怒瞪Dustin这只大漏斗,说好的保密呢?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


 


“别这样看着我,Arielle,你当时又不是没吃,你还说我烤得不错……”


 


“去你大爷的混蛋!从小到大你哪怕能有一点哥哥的样子?!”


 


下一秒,Arielle抄起了墙上挂着的银剑,以排山倒海之势向Mark砍去,Mark灵活地躲了一下,抽出另一把剑,桌子咣当一顿,被削去一小截桌角,然后餐厅就变得一片混乱,只剩下叮叮咣咣地击剑声……


 


晚十二点,Eduardo终于安抚好了Arielle,把她送回了家,他感觉累得都要消散了,回到卧室想倒头就睡。April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担忧又恳切地看着他和Mark。


 


“Daddy,你们要睡了吗?”


 


“请一定要做好预防措施,拜托了。”


 


“我不想要个会拿剑砍我的妹妹。”


 


Mark:……


Eduardo:Mark,你教育好失败。


Mark:……


 


另一头,Chris刚要关台灯,Second悄悄摸进来,钻进了他的被窝,把一张银行卡塞给他。


 


“这是什么Second宝贝?”


 


“密码是你的生日。”


 


“……?”


 


“里面有我给别人写软件和游戏的一部分,还有我炒期货赚的一部分。”


 


“……?”


 


“我跟你一起还钱,这样你就不用老加班还相亲被拒。”


 


Oh Jesus——Chris觉得他心都要暖化了,谁说Second性格遗传了Mark的?都瞎了吗?!瞎了吗?!


 


“谢谢,我亲爱的。”


 


“那明天我们可以去沼泽地玩吗?”


 


“当然。”


 


……


 


如何养出一只可爱贴心又懂事的小卷毛,请联系电话xxxxxxx。——Chris Hughes


 


23  悲剧


 


星期六早上,Chris七点就领着Second出了门,走之前不忘跟屋里一群人炫耀了一遍他家Second有多暖心。Mark不开心,默默就有种被抢了儿子的感觉。April坐在因为一只脚短了一截而晃里晃荡的餐桌前,跟Eduardo商量是不是该换张桌子。


 


“它不过是坏了个角而已,不用换。我们要勤俭持家明白吗?你父亲每天工作多辛苦……”


 


Eduardo一边教育儿子,一边从储物架上随手摸了一块刻着浮雕的玉髓,满意地发现垫上以后刚刚好。然后他转身吻别他家卷毛和小卷毛,准备去赶一场经济研讨会。


 


傍晚时分,Mark带着April和Dustin刚刚解决掉一波黑客侵袭,新闻里突然传来消息,说一架飞往德累斯顿的飞机不幸发生意外。Dustin记得Eduardo今天就是去德累斯顿,他迅速地黑了航空公司的数据库。


 


“啊哦,Mark,那是Wardo的飞机来着。”


 


“他为什么要坐飞机去?”


 


“因为没有门么。”


 


“可是柏林有门,他完全可以先到柏林,再转到德累斯顿。”


 


“……你又没早告诉他,反正现在已经悲剧了。”


 


“你现在就去德累斯顿买间房子,开道门。”


 


“……”Dustin不乐意,Mark就会使唤他。


 


一个小时后,Eduardo回来了,他浑身狼狈,左臂上划了一条狭长的口子,右手攥着一只银白色、散发着莹润光泽的圆锥形犄角。


 


“老天,Wardo,你怎么回来的?”


 


“先转到柏林,再从那边的门回来……该死,我早没想到。”


 


Mark牵过Eduardo的手,舔了一口从划缝里渗出的深红色液体——久违的美妙的血腥味。


 


“差点盐味。”


 


“别开玩笑了,Mark,我浑身都疼……”


 


Eduardo往他丈夫的方向靠了靠,Mark顺势把他抱起来,他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样。


 


一具灵魂能有多重呢,据说也就二十一克左右。


 


他把Eduardo送回房间,后者一沾床就晕晕乎乎地睡着了。等Eduardo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很暗,Mark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拎着一头鹿,血迹从门边一直拖到他脚边,气味浓烈。


 


“Jesus,Mark,你认真的?”


 


“我没完全弄死,我觉得你大概更喜欢新鲜的。”Mark稍微松开了一点钳制,Eduardo看见可怜的小家伙吃力地转了一下眼珠。


 


“我太久没干过这事了……”


 


“没关系,只是给你补补身体而已,不然我来?”


 


“……好吧,你闭上眼睛,数到十。”


 


Mark松开手,顺从地闭上眼,屋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他在心底默数,一、二、三……八、九、十——墙上的影子剧烈晃动了一下,Eduardo坐在床边,地上是一头剖开的雄鹿,胸腔处空空如也,漂亮的鹿角沾满血迹,蜿蜒向上。


 


Mark把那具尸体挪到一边,打开了窗户,腥味渐渐在冷风中消散。他凑到他丈夫跟前,发现他脸色好了一些。


 


“你的角又断了。”他吻了一下Eduardo的额头,那根断了的犄角被他放在保险箱里,跟其他四根一起。不得不说,这东西随着Eduardo年龄的增长,形状越发漂亮华丽。


 


“没关系……”Eduardo缩到他怀里,“多晒晒月光,它很快会长出来的。”


 


“剩下的部分大概可以做明天的午餐?”


 


“大概……我还以为我再也不会干这事儿了……”


 


“本性是很难改变的。”


 


“没错……可我有时候会觉得一阵恍惚,好像……好像我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你会吗?”


 


“Sometime.”


 


“Sometime?”


 


“有时候我会有一种感觉,好像我身上有一根管子,管子的那头连着另外的某个人,里面有一只瓶子……”


 


“瓶子?”


 


“对,半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一些抽象的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它在管子里滑动,有时候砸一下我,有时候砸一下另外那个人……然后,我们就做出决定。”


 


“听着很荒谬……”


 


“有点吧……你要继续睡吗?”


 


Eduardo不做声,他吻了一下Mark,然后替对方脱去了外袍,一起滚进柔软的被子里。Mark从后面揽着他的腰,掌心里透出的温暖让他困意越来越浓……


 


希望我不要做个满是瓶子的梦才好。他这样想着,很快就只剩轻浅的呼吸声。


 


 


24  旧屋


 


“Mark,他们要卖我家的房子。”


 


第二天一早,Eduardo焦急地拿开Mark的笔电,把平板糊在对方脸上,Mark看到了一则房屋出售广告,位置正是Eduardo家的老房子。


 


“谁要卖?”


 


“我二哥?或者我大哥?不知道,反正他们要卖我家房子了,怎么办?”


 


怎么办?Mark觉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完全就不是个问题,他当天下午就约见了Eduardo他大哥Alex。他们不算第一次见面,但也绝对称不上熟人,Mark猜测因为Eduardo的事,对方可能多多少少还有点怨恨他。


 


但他想错了,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的大概就只有老Saverin了。Alex出乎意料的实际,只谈价钱不谈其他。Mark问他出价多少,Alex环视了一遍这间随便抽出一件单品拿去卖都能大赚一笔的屋子,当即决定狠狠坑Mark一顿。


 


他对着Mark比了个六,心想,六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然后Mark甩了一张六亿的支票给他。


 


Alex:……


 


Eduardo听Dustin说Mark约了他哥哥时,当即请了假从学校跑回来,他进门的时候,Mark和Alex正在交接房产。Eduardo问Mark,花了多少钱,Mark签着合同,对他比了个六。


 


六百万,Eduardo想,还算是公允,那破房子也就值这个价,多一分都不行。


 


他感到很恼怒,压着火气给Alex沏了杯茶,质问对方:


 


“哥哥你怎么能卖家里的房子?”


 


“出了点问题……”


 


Alex开始闲扯一大堆时代变得太快、日子和过去不同了、你懂的之类的话,他一边完全说不到点子上的解释着,一边注意到——竟然用宝石垫桌脚!!这败家程度也是没得比了。他在外面风餐露宿,老二在黑森林杳无音讯,这个小混蛋却窝在邪恶势力家里坐享金山。


 


最后他掏出手机,给Eduardo看了一只企鹅的照片。


 


“我不能一辈子守着那座旧宅,我要去北极,和Zeus一起生活。”


 


然后他就开门离去,抛下一句:


 


“我需要大笔资金,当然得卖房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嫁个土豪。”


 


Eduardo:……去他妈的!


 


他被Alex的态度气到半死。结果这事还没完,次日他们一行人到达老宅时,一开门就被里面空无一物的盛景惊呆了——家具呢?祭台呢?藏品呢?


 


“Chris,这里面除了空气还剩点别的什么吗?”


 


Mark扯扯Chris,指使他闻闻这里嗅嗅那里。


 


Chris很反感这种把他当缉毒犬的做法,但没办法,谁让他对值钱的东西最敏感。等深吸几口气后,他一脸不敢置信地告诉Eduardo:


 


“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


 


Dustin也觉得很惊奇,他敲敲宅子里的柱子,发现连上面镀着的金粉都被刮干净了。


 


“对啊,Wardo你家怎么能穷成这样,好歹千年大族,多少也该有点积蕴才对。”


 


“我不知道……”


 


“拜托,Wardo,这是你家,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


 


话没说完,Chris和Mark同时剁了Dustin一脚,裂骨一样的疼痛感窜遍全身,害他哗啦哗啦掉了好多毛。好吧,他的过,他忘了这位少爷从十九岁以后就真的再也没回过家了。


 


“不然去阁楼上看看,我父亲应该在阁楼。”


 


Eduardo估摸着八成是他哥哥们把东西卖空了,他很奇怪以他父亲守旧又古板的性格怎么能同意这种事。但是Mark不太想见老Saverin,他怕引起冲突。


 


“我也跟你去吗?你父亲对我意见很大……”


 


“这有什么,他也从来没对我满意过。”


 


Eduardo不以为意,他突然记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有些玩笑地跟Mark说:


 


“知道吗,在我遇见你之前,我爸反复跟我说,收购员都是窃贼,他还特地指名道姓抨击了你家。”


 


“……SO?”


 


“你有吗?”


 


“什么?”


 


“偷过什么我家的宝贝?”


 


Mark知道Eduardo在跟他打趣,但转念一想,似乎还真有。他默默握紧Eduardo的手,故作深沉地回了一句:


 


“Maybe……”


 


旁边这位不就是吗?他从Saverin家偷过的唯一一件宝贝。


 


Eduardo:…… ???


 


当他们来到那座小阁楼时,守门的两只白尾鹲立刻唧唧喳喳吵闹起来。


 


“小少爷回来啦——”


 


“呸,少爷你个头,老爷说了该叫叛徒……”


 


Eduardo不理它们,他打开阁楼,径直穿过长廊,走到最里面的小房间。还好,阁楼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他父母的肖像而已。一听到脚步声,画像就统统睁开了眼睛,他对着各种太太太……太爷爷问好,然后给父母道了声日安。


 


他们看着他,久久无法言语,Eduardo猜测他父亲大概想大骂他一顿,但鉴于那些事年代太过久远,似乎训斥已经成了多余的事,毫无意义。最终是他母亲开的口:


 


“你看起来很……很……”


 


“很Zuckerberg。妈妈你是想说这个吗?”


 


“……”


 


Mrs. Saverin语塞,很Zuckerberg——这倒是个贴切的形容词。


 


“我听白尾鹲说,你现在有两个孩子。”


 


“是的妈妈,April和Second。”


 


“你给他们冠的Zuckerberg的姓?”他父亲忍不住插了句话,语气非常嫌恶,Eduardo猜测他接下来就要说“那群窃贼”这种话。但是他忍住了,因为看到Mark在旁边,出于礼貌,他只是委婉地说:


 


“你该为他们的血统问题好好考虑。”


 


“您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吗?”


 


他反问他父亲,老Saverin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种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咄咄逼人的语气,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出自谁的影响。但是Mrs. Saverin不在乎这些事,她迫切地想要见一面孙子。


 


“当然,妈妈,我会抽个时间带孩子们过来,如果爸爸同意的话。”


 


他瞟了眼他父亲,等着对方答话,这似乎是个和解的机会,但老Saverin最终也没说什么,他不到五分钟就下了逐客令。Eduardo猜他一定知道关于房子的那些事,出于尊重的考量,他最终也没问出来。他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父母的挂画,看着自己沾了点颜料的手指说:


 


“爸爸,你有点褪色了,改天我过来给你补补吧。”


 


他笑得很温柔,眼神却像在说:看看吧,爸爸,谁才是不孝子,哥哥败家到要卖房子,我却还记得给你添点油彩。


 


然后他礼貌地告别房间里的每一位先祖,和Mark一起退出了房间,在关门的时候,他听到父亲愤懑又有些无奈的训问:


 


“Eduardo,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当然,爸爸,Saverin家族与神圣同在。”


 


而我与Mark同在。


 


 


25  Facebook


 


Chris认为Facebook应该载入Zuckerberg家族发明史册,它为他提供了稳定的收入,还账什么的比以前轻松太多,生活环境也无疑是这些年呆过最好的。虽说天天蹲办公室忙得晕头转向,但也总比在海上漂的那段日子好。


 


Dustin也认为Facebook是Mark有史以来第二赞的创造物(因为第一赞的是April和Second),敲代码什么的,比种仙人掌好太多,比拼接骨架好太多,比实验炸药好太多,比搞间谍活动好太多……至于Sean Parker,Well,混吃等死的人没有资格评判。


 


Mark把Facebook称为阶段性停靠点,虽然不知道持续多久,但起码到现在,他对这项活动依旧保持着高昂的热情,等将来有一天厌倦了,卖了或者解散了,谁知道呢。


 


唯一对Facebook一窍不通的人是Eduardo,他完全没想通他们的大学之旅怎么就中途跑偏了,说好的校园爱情故事呢?反正他作为唯一一个没有突然就对代码发烧的人,死活坚持要修完那个烦人的Dustin乱报的经济学位。


 


但是修学显然只能是暂时的,因为他总得毕业,而对Facebook的毫不感冒也只能是暂时的,因为枕边人天天在对他念叨,不听也得听。


 


比如现在,Mark把他丈夫从床的另一边扳过来,严肃地告诉对方:


 


“Wardo,明天股东大会。”


 


“……SO?”


 


“今年你一定得去,你不能每年都推掉。”


 


“不”被压制的人使劲摇头,“不行,不要,不乐意,不好玩。”


 


“别闹,你总要毕业的。”


 


“也许我能再读个硕士?然后再读个博士?说不定我还能进国家经济发展协会……”


 


“门都没有,来Facebook陪我,明天去开会,就这么定了。”


 


“……”


 


Mark自顾自替他家应届生安排好了今后的事宜,毫不讲理关灯盖被睡觉。Eduardo一点招都没有,从他们认识开始,他就完全拗不过这个家伙。他只好暗戳戳地用手指在Mark后背上写“暴君暴君暴君……”


 


至于暴君本人——忍着,等把人哄去开完会再收拾!


 


第二天一早,Mark洗漱完后发现某人还缩在被窝里卷成一团,执意装鸵鸟。他只好把人掏出来,展平,采用寒冷攻势。


 


“Wardo,快起来,要迟到了。”


 


Eduardo一动不动,决定装死装到底,万一Mark心软了,他就不用去那个可怕的大会了。但是Mark丝毫没有惯着他的意思,他三两下给Eduardo套好衬衫,然后低声念叨了一句,领带就自动缠上了Eduardo的脖子,系了一个完美的领结。


 


衣服倒是穿好了,无奈人还是坚挺地赖在原地,明明是轻得不行的人,这会儿完全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被子上,Mark用力拽都拽不下来,他只好退让一步,放软声音。


 


“Wardo,起来开会好吗?”


 


“不起。”


 


“Wardodo……”


 


“……”


 


“Wardodododo——”


 


“好吧,不过我们能穿情侣装去吗?”


 


“……”


 


Mark认命地脱掉帽衫,换上衬衫正装。无奈地瞧着那个无理取闹又笑得万分嘚瑟的家伙,按住人狠咬一口。


 


“有时候我真觉得家里其实有四个孩子。April、Second、Dustin,还有你。”


 


反正,无论怎样人是好歹哄出来了,只是他们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扫描着CEO 和传说中的CEO夫人。


 


然后他们听到了Dustin一如既往的欠抽言论:“你两看起来就像要去送葬!”


 


Eduardo:……


Mark:这个月工资你就别要了。


 


猴子们憋着笑,不敢在老板面前造次,昨天公关大人嘱咐过——明天夫人来开会,一个个安分守己点,不想被扣工资,眼睛就别随便瞅。


 


但是好奇心怎么压得住,偷偷趴着隔间门望过一圈,突然就明白了公关大人的良苦用心——原以为暴君肯定注孤生,没想到人家有家室,原以为暴君的家室肯定更暴君,没想到人家温柔软萌又帅气。


 


暴君如此人赢,还有没有天理!?


 


Mark略过生无可恋的围观群众,推着意图磨蹭的家伙进了会议室,单刀直入开始议题。Eduardo本来就心不在焉,整场会议都在给与会的人画素描,也不管周围的人对他这个神隐股东多次投来颇为不满的目光。他稀里糊涂开完会,就一个人在公司里乱逛,路过办公区时,他随意挡了一眼某只猴子的屏幕。


 


“第十三行输错了。”


 


他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那只猴子惊讶极了,仔细检查了一遍——还真的错了。


 


“夫人你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夫人?”


 


然后猴子们就一拥而上,要跟Eduardo交流代码。问题在于,Eduardo根本就不懂代码。一只猴子不相信,便抬着自己满屏鬼符的电脑给Eduardo看。


 


“夫人你看这个呢?”


 


“……第二十一行那儿有一点点问题。”


 


“你不是说不懂代码?这要很有经验才能一眼看出吧。”


 


“我真的不懂……”


 


猴子们开始起哄,纷纷让他检验自己的代码。几分钟后,Eduardo获得了“深藏不露验码大神”这一荣誉称号,他哭笑不得,因为他真的不懂代码。好在Mark发现人跑丢之后,分分钟赶到现场,把他从人堆里带回了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上,叼着支烟涂涂画画,Mark坐在旁边,照常敲他的代码。间或,Eduardo也会戳戳他的屏幕,告诉他哪里不小心输错了一点,然后Mark就会折回去改。


 


他看的不是代码,他看的只是错误,仅此而已。


 


过了一会儿,某个令Eduardo不舒服了一早上的人出现在Mark办公室外,似乎有事情要谈。隔着玻璃门,Peter Thiel看见Eduardo坐在办公桌上,神色犹豫了几秒,站在门外就不动了,他们两相对望,说不上两相生厌,反正就是不爽。


 


Eduardo缓缓吹出一口烟,用手指在那团灰色里搅动几下,Peter Thiel的脸立时漂浮在空中,挂着一个狰狞的表情,惟妙惟肖,在本人的惊恐的注视中渐渐消散。Mark抬起头时,只看到Thiel慌张离去的背影。


 


“你干了什么?”


 


“送他点东西。”


 


“……?”


 


“一个噩梦……限量版那种。”


 


“锱铢必较。”


 


“是你的错,你太大意了,居然把倒吊人带到公司里。”


 


“现在是和平年代,人人都需要生计,别挑起矛盾。”


 


“我什么都没干,是他先不怀好意……再说,就是个可爱的小玩笑。”


 


Eduardo把烟蒂掐灭,无辜地两手一摊,眨巴着眼睛笑得一脸纯良,亲昵地绕着Mark的一缕卷发。Mark对这种表情最无力招架,所谓色令智昏,他毫不怀疑再跟这家伙腻一会儿,他会直接把Peter Thiel踹掉。


 


他只好心虚地岔开话题,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跟Eduardo讨论新世纪的倒吊人何去何从的民生问题,他想说服Eduardo到Facebook工作,跟愚蠢的修学生涯说拜拜。


 


“你感觉怎么样?准备好开始工作了吗?”


 


“你认真的吗?”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你修的是经济学位,到财务部不是正好,或者你不喜欢的话,别的也行……”


 


“Mark,停一下,听我说。”Eduardo打断他丈夫,他可还没决定要在这儿工作,这家伙就又开始自作主张了。


 


“我还没准备好。”


 


“什么没准备好?”


 


“工作……你忘了吗,我可从来没工作过,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你可以把这个当成新游戏。”


 


“你这样说一点用都没有,我不觉得被安慰了……我们总是在变。”


 


他们总是在变。某人曾经也说不会出世,后来却习惯了革新,而某人曾经说规矩总会变,现在却已经惧怕没完没了的改动。总是在变,就总是没有安全感,总是要提醒着别忘了自己是谁。


 


“我有时候真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我们西装革履,住着现代化的房子,上学工作,使用科技产品……好像自己真的跟这里的一切都很融洽似的……”


 


“这没什么,Wardo,衣物会随着时间腐朽,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选择丢掉它们,但这不代表你不需要它们,有时候我们伪装仅仅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


 


“Well,道理总是你对,不过,”Eduardo对着Mark挑了挑眉,“我还是不想答应。”


 


“……”


 


“算了,再给你个机会,试着说服我。”


 


“像以前一样?”


 


“Uh-huh,像以前一样。”


 


“如果我说,我需要你呢?”


 


“……”


 


Eduardo一阵沉默,他直视着那双认真又恳切的眼睛,无奈地转着自己的戒指,最后无可奈何地揉着Mark的头发泄愤。


 


“你就会讲这句话,你当每次讲它都一样有用吗?”


 


“难道不是吗?”


 


“……去你的,你就不能多说几句别的吗?怎么能一上来就讲这句,这句不是应该压轴吗……”


 


这太糟糕了,Eduardo想,他越来越容易被说服了。Mark这家伙完全是在作弊,每次他们意见相左,卷毛混蛋必扔出此杀手锏,就是看准了他没法拒绝这份相濡以沫的需要。


 


他絮絮叨叨埋怨个不停,Mark直接吻住,堵回那些唠叨。


 


“唔——见鬼,我怎么跟你这么个混蛋在一起了?”


 


“你愿意。”


 


“……你越来越无耻了。”


 


“反正你爱我。”


 


“……”


 


“我也爱你。”


 


“……懒得跟你计较。”


 


26  回归


 


Mark和Eduardo回到家的时候,门外的乌鸦兴奋地呱呱叫唤起来,它从电线杆上俯冲直下,擦过Mark的肩膀,砰一声炸成一卷信笺。Mark把信笺展开,一张血盆大口对着他吹了一阵浓烟,信纸随着烟气一同消失在他手中。


 


“是妈妈。她叫我们晚上去参加聚会。”


 


“怎么现在才通知到我们?”


 


“她两天前就写出了邀请。但乌鸦总不能和电子邮件比。”


 


“……”


 


还好我们有门,Eduardo想,不然保准迟到,那就太没礼貌了。等他和Mark拖家带口回到那所海边的老宅时,晚宴已经开始了。


 


他们逐一和Mark的若干亲属打招呼,然后看到了隔壁Winklevoss家的双生兄弟。他们也还是老样子,正面是Tyler背面是Cameron。不过Eduardo一直都不分清到底那边才是正,于是Mark略带挑衅地向他们远远敬了杯酒,然后告诉Eduardo,那个怒气冲冲想扑过来揍他的是Tyler,而那个使劲往反方向走想拖回他弟弟的是Cameron。


 


兄弟两扭曲成一团,由于肢体不协调而滚倒在了大厅里,十分滑稽。Eduardo不厚道地笑了,这种争执自他认识这两个人起就经常发生,最常见情况莫过于为抢照照片时谁露正脸。毕竟,人总不能和自己的后脑勺同时上相。


 


Mrs. Zuckerberg挽着Mr. Zuckerberg,在大厅中央招呼着客人,她看到Mark和Eduardo,立即欣喜地迎上来,给了他们一个亲切的拥抱,Mr.Zuckerberg就站在旁边,笑得很慈祥,温柔地看着儿子和儿婿。


 


“对了,Mark,快看看你爸爸,他最近不太对劲。”


 


Mrs. Zuckerberg把她丈夫推到Mark身前,Mark把他转过来,从后面取出了一整根椎骨,左扭几圈,右扭几圈,再塞回去,他爸爸立时抽搐起来,然后咯吱咯吱扭出一副狰狞凶狠的表情,对着Mark桀桀怪笑,露出一口青色的獠牙,他母亲见状,顿感舒畅。


 


“这样就正常多了。你该给我留一份校准守则,省的你爸爸出了问题我自己搞不定。”


 


Mrs. Zuckerberg满意地亲了一口她老伴,然后就扎到孩子堆里去逗她的宝贝孙子了。Mark向来不喜欢吵闹,以往每次开宴,他和Eduardo应酬完就会到后院里独自呆着,清清静静,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聊天,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他提了两瓶酒,给自己给Eduardo满上,喝着喝着就有点惆怅,好像他们第一次来这儿也就二十出头,如今他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思前想后,似乎一辈子走马观花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Eduardo,那个人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也无二致,面容精致身材高挑,由于随着Zuckerberg家的习惯,出门就打伞,常年不见太阳,肤色也跟当年病着的时候一样,苍白得可爱。


 


Eduardo惬意地靠着廊柱,眼睛半睁半闭,嘴角微微挑起一丝弧度,一杯接一杯喝得微醺,显得比平时更贪杯。


 


“Mark,”他突然侧过身来,漫不经心问他发呆的丈夫,“以后你也会这么对我吗?”


 


“什么?”


 


“像你爸妈一样,如果我先离开的话。你也会把我做成一具人偶吗?或者装到瓶子里?”


 


“不……我会——”


 


Mark凑近Eduardo,用一种慢得磨人的速度,轻轻地咬了一口那张薄唇,然后舔舔嘴角,给了对方一个典型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Zuckerberg式微笑:


 


“我会把你吃掉,反复咀嚼,吞进肚里,一丝不剩。”


 


“……听起来很不错,希望我到时候不要像牛皮糖一样难嚼。”


 


Eduardo满意地收下这个答案,把他丈夫圈到怀里,用那种低沉地声音喃喃道:


 


“而我会把你的骨灰磨进颜料里,画遍我灵魂的每一寸。”


 


热气呼到Mark颊边,伴着酒精的味道,令人感到一阵眩晕,他想,他们两个大概都有一点点醉了。他其实还想追问一句“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后悔跟我走了”,但是Eduardo似乎不想再说话了,他吻了吻Mark,而后就静静地坐在椅子里,闭着眼养神。


 


夜里温度不算高,后院里风大,吹得有点萧瑟,奇怪的是Mark一点都感觉不到凉意,反而越来越热,脑子里好像有堆篝火,烧得越来越晕。


 


我最好去拿一瓶冰镇的蝾螈血酒降降温,Mark这样想着,晕乎乎地离开了后院。


 


他穿过幽深的长廊,向着亮着灯火的地方走去。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尖锐的嘶鸣,树影深深浅浅,把墙面割裂成无数灰色的碎片。Mark感到越发的头重脚轻,好像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在研磨着他的神经……


 


还好,后院的门及时出现在他跟前,他拧开把手,走进那间屋子,嘈杂的人声立时卷着食物的香气袭来,转角处闪出的了一个人影,急切地向他走来。


 


“你在这儿,我找你好久……”Eduardo长舒一口气,之前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怀疑他的未婚夫临阵脱逃了。


 


“你去哪儿了?”


 


“只是去吹吹风,屋子里有点热。”


 


Eduardo看着Mark,对方面色如常,并没表现出明显的感情。但Eduardo了解他,他哪怕心里翻江倒海,也宁可表现出风平浪静的样子。


 


“你怎么了?很紧张吗?”


 


“不……好吧,有点……主要是兴奋。”


 


“我也一样……”


 


Eduardo握紧Mark的手,笑容中带着些许腼腆,但多半是甜蜜。Mark也笑了,他以前总觉的这种相视而笑的行为很傻,但现在,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就像当年的那个夜晚,出于某种惘然心绪的牵引,他在那条马路上拦下将要离去的人,也挽住他将要逝去的未来。


 


然后那些晦涩的思慕、道不清的不舍、心有不甘的无奈、难以释怀的痛苦……统统都被糅合成混沌的一团,他突然从心底泛出了酸楚,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那些他所不相信的、柔软的、至死不渝的、关于爱的事,早在多年前,这个人信步向他走来时,就已经发生了。


 


Mark感受着Eduardo掌心里的温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他们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会儿,各自平复着心绪,低声说着一些词不达意的话,跟每一对新婚前的恋人一样,对未知充满期待,却又有些担忧。


 


“别太紧张了,亲爱的。”


 


“Yeah……我知道。Wardo,你……你会不会觉得,有时候……一阵恍惚,就好像窥见另一个人一生……”


 


“……Sometime。”


 


“Sometime?”


 


“Uh-huh……像是忽然被一只瓶子击中……然后,做出某些决定。”


 


“听起来挺荒谬的。”


 


“有点?”


 


“……我想我们最好到外面去了,我好像听见我妈妈在叫我们。”


 


Mark扣紧Eduardo的手,走出那间屋子。Mrs.Zuckerberg和Mrs. Saverin一边埋怨着儿子的磨蹭,一边替他们整理衣领,语气里满是喜悦和欣慰。Mr.Zuckerberg和Mr.Saverin在另一边,闲聊着一些政治经济之类的老话题,当看到Mark和Eduardo时,他们微笑着点头示意。


 


Chris在做最后一遍检查工作,他丈夫也在,帮着一起打理。Dustin在登记来宾,时不时顺手牵羊偷吃一些菜肴。Sean没来,但他托人送了一束花。还有几个可爱的小孩子蹲在一旁玩耍,Mark认出其中一个是他妹妹Arielle的孩子。至于他的姐妹们,以及Eduardo的哥哥们,也都在观众席处相谈甚欢。


 


一切都准备就绪。


 


礼堂外,芳草如茵,风和日丽。


 


奏乐响起,神父就位,来宾起立。


 


他为他述说永恒誓词,为他带上戒指,为他抚平曾经留下的那些细小伤口。


 


然后神父说,这事儿成了。


 


Mark便一把将眼前人拽到怀里,当他吻上Eduardo时,似乎整个世界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真实了,他忍不住想:


 


多奇怪啊,我像是跟你结过一万次婚。


 


 


27  Reality


 


我在某个世界


 


荒诞或不荒诞


 


在于有没有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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